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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患病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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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患病治療

酉時末, 九月末的雨夜黑乎乎的。

還未到紫禁城落匙的時間,西華門、東華門、午門、神武門就全都早早關上了,甚至罷朝的消息也早在兩刻鐘前就被冒雨騎馬的黃馬褂禦前侍衛給傳到了住在內城、與皇城離得很近的大臣們家中, 隨後再由大臣家的小廝們繼續連夜往其餘住在外臣的官員們家中傳播從明日開始罷朝的通知。

紫禁城中肯定出要人命的大事兒了, 不然勤勉禦門聽政的萬歲爺絕對不會宣布不上朝的!

收到罷朝消息的文武百官們腦海中齊齊冒出相同的想法。

自順治十八年那場京城中駭人的天花大疫後, 登基三十六年的康熙也遇到了他當政時期,最危險的紫禁城。

瘧疾、天花、瘋狗癥如漲潮的海水般在宮廷中肆虐,東六宮、西六宮嬪妃小主們的門窗緊閉,恐懼的心肝亂顫。

“汪汪汪——”

“喵喵喵——”

成為病毒傳播源的發病禦貓與禦狗被貓狗房中連夜冒雨回宮當值的獸醫給盡數處死。

隱藏在暗處蠢蠢欲動的反清覆明勢力,以及白蓮教餘孽們生生將偌大的紫禁城變成了一座毒城。

位於紫禁城西南角、人煙稀少的鹹安宮, 本是一處偏僻又稍顯破敗的宮殿,此時成為了三種疫病的隔離點。

天空中下著瓢潑夜雨, 患病的宮女、太監、嬤嬤們淋著雨被挪到這裏。

平日裏這些身份低微的奴才們患病時,手裏有銀錢的還會去太醫院中找年輕、地位也低的太醫們抓幾副對癥的藥。

手裏沒有銀錢的只能用身體的免疫力去死抗,扛過去了就僥幸撿回一條命,春暖花開。

扛不過去了直接到黃泉路上排著隊過奈何橋、喝孟婆湯,身子還沒涼透呢, 內務府中就立馬有新的宮人頂上他們空缺的職位了。

而如今因為這些人感染的是疫病,為了防止疫病在宮中蔓延,連平日裏只給皇上、皇太後、皇太子、太子妃、長孫殿下等金貴主子們瞧病的太醫院掌院都用白汗巾蒙著口鼻,來鹹安宮中給他們瞧病了。

得疫病的宮人屍體只有焚燒一種結果。

躺在鹹安宮屋子、廊檐地板上,上吐下瀉的患病宮人們痛苦的抱著身子邊在冷冰冰、硬邦邦的地板上打滾, 邊嗓音沙啞的哀嚎。

死亡的宮人們直接就被用白汗巾蒙著口鼻的禦前帶刀侍衛們拖著屍體拉到院子裏, 不顧天上的降雨,將一桶桶火油潑到屍體上, 一把火折子丟上去,火星撞上火油, “轟——”的一下子就升起來了明亮的火苗。

蛋白質、脂肪燃燒時發出了一陣刺鼻難聞的氣味。

夜晚中的鹹安宮上方冒著紅彤彤的火光與陣陣狼煙,天上的雨水都不能將地上屍體焚燒的大火給澆滅。

瘧疾、天花雖然是烈性傳染病,但病人患上後,若病人的體質很不錯,有那幸運兒能熬還是可以熬過去的。

然而瘋狗癥卻是不治之癥,只要過了病毒潛伏期後,無論這人的體質是強、還是弱,最終唯有等死一條路。

即使是在幾百年的後世,瘋狗癥也只有事後打狂犬疫苗一種處理辦法,若病人沒打疫苗,還不幸身體裏帶上病毒了,待發作後,在後世醫療技術發達的時代裏,同樣是藥石無醫的。

三花貓身上被塗的是瘧疾病毒,從東六宮跑到西六宮、最後全身長著紅色痘疹,死在禦花園裏,被太監們從假山洞中發現的小白貓身上塗著的是天花痘疹的膿水,最早咬人的兩條禦狗嘴巴裏被悄無生息地餵了宮外瘋狗的口水。

被瘧疾與天花同時感染的禦獸苑太監夏子,一頓酒催發了身上貓抓痕的傷勢,加速了身體內的病毒蔓延。

他與冬子倆人是最先發病的。

天花讓夏子出了滿臉流膿的紅色痘疹,瘧疾又使他身子打冷顫,像是退潮後被滯留在沙灘上幹涸缺水的魚一樣,夏子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打著擺子,兩種要人性命的病毒在他體內如兩條毒蛇般糾纏、廝殺,敗壞著他的生機,使他的全身因為高熱變得潮紅一片,雙眼緊閉、意識沈沈、呼吸微弱、奄奄一息。

殊不知他可憐的朋友冬子因為患上了瘋狗癥,短短幾個時辰就從畏水變成渾身僵硬、瞪著一雙眼睛,魂歸地府,冰冷的屍體上被澆上了難聞的火油,劈裏啪啦的在雨夜中燃燒著。

俗話常說,好是對比出來的,慘也是對比出來的。三種疫病中,唯有瘧疾發作之後,病人還是有很大可能用藥給治好的。

前幾年,萬歲爺第一次禦駕親征噶爾丹時,不幸在草原上患上了瘧疾,眼看著各種苦藥湯汁都治不好萬歲爺。

聖上都將太子爺、三阿哥從宮中喊到前線上準備交代後事了,恰逢兩個外國傳教士獻上神藥——金雞納霜(奎寧)治好了聖上的瘧疾之癥。

可金雞納霜價格不菲,且量極少,不提宮中如今有沒有這種神藥,即使有也肯定不會用在這些奴才們身上。

飽讀醫書、跟著萬歲爺一起上戰場的張太醫從那時起,就開始潛心研究晉朝葛洪留下來的著作《肘後備急方》,裏面曾提到“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漬,絞取汁,盡服之①”是治療瘧疾的古方。

奈何幾年下來他也沒有從這個古方中窺探出先人治療瘧疾病人的智慧。

如今情勢危急,張太醫也只好死馬當成活馬醫,取大量的青蒿搗碎取汁、搭配上其餘中藥材煎成藥湯來給患瘧疾的宮人們服用。

眼下患上疫病的人基本上都是宮人,禦獸苑中的宮人更是重災區。

康熙還稍稍能穩下心神,與五個兒子聚在禦書房裏根據穗蘭提供的信息,商量著趁亂揪出潛伏在宮中的反賊勢力,還在商議著防疫的措施。

天氣轉寒了,眼瞅著就要到十月初冬了,此刻絕不能讓宮裏的疫病蔓延到宮外,否則就會像三十多年前那場京中大疫一樣,使整個京城都淪為人間地獄。

仙鶴形狀的鎏金燭臺上燈罩內的蠟燭被宮人們一根一根的替換,夜色越來越黑,雨勢卻沒有減小的趨勢。

宮中亂糟糟一片,人心惶惶的。

毓慶宮後殿大廳裏太子妃將兒子抱在懷裏,聽著身處乾清宮的太子爺吩咐禦前太監傳回來的消息。

瓜爾佳氏與弘晞作為去年七月份險些被建寧大長公主用麝香包給害死的倒黴蛋們,母子倆自然有權利知道背後害他們一大一小的人究竟是誰。

對建寧大長公主怨恨嗎?有人都要你死了!說不怨恨那肯定是違心的假話。

可聽到禦前太監轉述的白日建寧大長公主站在瓢潑大雨中怒懟父子六人與愛新覺羅家男人們薄情的話,太子妃緊抿著紅唇,心上就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般,沈甸甸的,對這個可憐又可恨的女人,連一絲惱怒都升不起來了。

同為封建男權社會下苦苦掙紮的女人,建寧大長公主身不由己,她們這些皇家的福晉也過得不算順遂。

娶妻娶賢,納妾納色,皇家的規矩多,嫡福晉嫁入愛新覺羅一族之前,皇子們身邊就有貌美的側室在旁邊伺候了,朝夕相處下,後腳嫁進來容貌還比不過側室的嫡福晉能受到皇子們的寵愛也是扯淡了。

重規矩的皇子們即使對自己的嫡福晉沒有寵愛,但還知道要敬著點兒自己的發妻,早日誕下嫡長子才是正理兒。

沒規矩、寵妾滅妻的皇子們眼裏壓根瞧不見自己的嫡妻,處處擔心自己的側室在嫡妻跟前受委屈了。

不受重視的嫡福晉,自然也是不能讓皇子院子中的宮人們給服氣的,然而等大婚後,皇子膝下遲遲沒有嫡子、嫡女了,還是嫡福晉被壓在頂上的婆婆們叫過去訓話、警告,莫要當妒婦的。

想起自己的妯娌們,瓜爾佳氏嘆息一聲,她頂上雖然沒有婆婆,但公公卻操著婆婆的心,如果不是她好運氣的生下來了一個聰慧的嫡長子,自己如今的處境也不一定比自己的妯娌們好。

坐在太子妃大腿上的弘晞更是將兩片嘴唇抿成了一條細線,從後世人的角度來看,他覺得這件政治悲劇兩方人都有錯,但從雙方的立場上來看也各有各的道理,似乎也都沒錯。

位置不同、眼界不同、看待問題的角度自然也不同。

對於皇家來說,舉旗造反、妄圖分裂大清江山的吳三桂是叛徒,是需要絞殺的逆賊,作為吳三桂兒子的吳應熊,以及他的嫡出兒女們也自然而然是不能留的逆賊之後。

斬草需除根,若不殺這些人,留下額駙與吳三桂的嫡出孫子、孫女們的性命,對吳三桂沒有一點打擊與創傷,甚至還會讓吳三桂覺得清廷這邊投鼠忌器,更加肆意的率軍往北進攻。

吳應熊與他的嫡出兒女和庶子們的性命是命,那麽南邊被吳三桂殘忍殺戮的官員、以及死在他敵軍大刀下的清軍們就是該死的嗎?

可建寧大長公主為了報覆殺害她全家的皇家,用駭人的疫病想要讓整個紫禁城中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給她死去的夫君、兒女們陪葬,她的做法狠辣,但從她的立場上來看,有錯嗎?

對於清廷來說,吳應熊與他的嫡出兒女和庶子們是逆賊的血脈,可對只想做賢妻良母的建寧大長公主來說,那是她的額駙、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可愛孩子們。

皇家出於政治考慮,多年前讓納蘭明珠帶著兵丁在大雨天裏血洗公主府,剿滅逆賊的血脈,也算是徹底弄塌了建寧大長公主腦袋上的天空。

她作為大清公主、長公主、大長公主,憑著金枝玉葉的身份享受了她富貴的生活,下嫁給漢人,她照做了,即使出嫁前有些不情不願,但若不是她盡力融入漢人家庭,怎麽會在大清剛入關,清朝初期滿漢兩族矛盾極其尖銳時,與她的額駙能做到濃情蜜意,還生下來了好幾個嫡出血脈呢?

為了能夠保住家人們的性命,她願意帶著家人們餘生都生活在皇家的監視下,甚至全家住進大牢裏,只要整整齊齊,各個都喘著氣兒會呼吸,她也心甘情願。

可情勢危急,保下吳應熊一行人,清廷達不到重創吳三桂、激烈士氣的目的。唯有殺了這些人,才能徹底激怒吳三桂,開啟轟轟烈烈的平三藩戰鬥,也不用擔心有一日,吳應熊與他的嫡出兒女們會恩將仇報,調轉槍頭對準清廷為他們死去的老爹/祖父——吳三桂報仇。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

弘晞想得整個小腦袋瓜都發疼了,封建皇權政治造成的時代悲劇,又有什麽人能夠拯救的了呢?

而如今擺在眼前最關鍵的問題則是消除宮中的三大疫病。

天花只能事先預防,瘋狗病沒得治。

說起“瘧疾”,弘晞只能想起來後世的“青蒿素”,可除了這三個字外,他旁的一點都不了解。

【統子哥!統子哥!】

夜色已深,為了保護兒子,太子妃破例將一歲零四個月大的胖兒子帶回自己的內室中安寢。

一天之內宮裏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洗漱幹凈、穿著雪青色寢衣的瓜爾佳氏躺在雕花架子床上閉眼假寐。

睡在她身子內側的弘晞幾十、上百遍的在腦海中呼叫他的系統,可惜泥牛入海,無任何答覆。

距離系統升級結束還有一日。

子時末,在禦書房中待到深夜的父子六人總算是散夥了。

紫禁城封宮了,大阿哥沒法回府邸,只好準備去南三所三阿哥前院的客房中住幾日。

胤禔、胤礽、胤祉、胤禛、胤祺五兄弟神情嚴肅、憂心忡忡的撐著油紙傘,離開乾清宮宮門,準備往毓慶宮、南三所、乾東五所去。

奈何傍晚時分就覺得腦袋暈乎乎的四阿哥胤禛與三位哥哥和五弟才走出乾清宮宮門不久,就覺得臉頰發燙、身上發冷、一個趔趄差點跪倒在濕漉漉的青石板宮道上,恰好被行走在他兩側的老三與老五眼疾手快的給牢牢攙扶住了。

“四哥,你沒事兒吧?”

性子淳厚的老五用手扶著老四的胳膊,一臉擔心的看著胤禛詢問道。

老大、太子、老三也齊齊目含擔憂的瞧著老四。

在昏黃羊角宮燈的照耀下,胤禛發紅的俊臉若隱若現。

眼神最好的老大瞅見這一幕後,忍不住心裏一“咯噔”,伸出大手不由分說地將掌心覆蓋在老四額頭上,眼皮子狂跳,吞了吞口水,有些惶恐地看著胤禛說道:

“老四,你不會也染上疫病了吧?”

老四雖然能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很不對勁兒,腦袋發痛,但意識還是清晰的,他晃了晃腦袋,皺著眉頭對胤禔回答道:

“大哥,弟弟我沒有遇到那些得病的禦貓與禦狗,我養在前院裏的那兩條白毛小京巴也很健康,沒有瘋狗病。可能是我從小體質不好,今個兒在戶外雨天中待的時間太長了,被冷風吹得有些發熱、感染風寒了。”

“唉,現在是危險時期,太醫們幾乎都在鹹安宮那邊,零星幾個也在各宮排查看看有沒有藏起來的病患呢。老四你還是小心些,回南三所裏找宮人給你用小廚房煎些祛風寒的湯藥,後世那感冒發燒沖劑,你回去找找也喝一包,莫要真得生病了。”

太子爺一臉認真的對著老四叮囑道。

胤禛點了點頭,忍著開始發疼的喉嚨,對著胤礽拱手道:

“是,太子二哥,臣弟記下了。”

“行了,時候不早了,咱們趕緊回去休息吧,明日還有硬仗要打呢。”

胤礽沖著老大與三個弟弟擺了擺手,撐著油紙傘往自己的東宮而去。

胤禔、胤祉、胤禛、胤祺站在原地沖著儲君俯身行禮後,除了老五要一個人回乾東五所外,老大、老三、老四相攜著往南三所而去。

胤礽回到毓慶宮前殿裏,知道自己兒子跟著他福晉在後殿睡覺,也沒有選擇去後殿打擾他們一大一小。

驚心動魄的一天過下來,讓胤礽忍不住太陽穴都“突突突”的跳著疼。

他在凈房中泡完熱水澡,剛披散著濕漉漉的松散頭發,被宮人伺候著穿上杏黃色寢袍從凈房中走出來,準備烘幹頭發呢,就瞧見貼身太監何柱兒臉色發白、腳步急促、跌跌撞撞地跑到他跟前。

“怎麽了?發生何事了?”

瞧見何柱兒這面露驚駭、眼含驚慌的模樣,胤礽心中也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何柱兒吞了吞口水,對著胤礽拱手俯身道:

“主子,不好了,剛剛收到消息,南三所裏也爆發瘧疾了。三阿哥院子裏,弘晴阿哥的奶嬤嬤被患病的禦貓所抓傷,把三阿哥院子裏的人都給染上病了,三福晉、弘晴阿哥也被染上了!四阿哥院子裏的管事太監蘇培盛同樣被那病貓給抓傷了,四阿哥與弘暉阿哥都被傳染了!”

胤礽:“??什麽!!!”

“萬歲爺得到消息已經把南三所給封了,還派人來毓慶宮以及乾東五所裏告知您與五阿哥,當心些身子,先隔離在屋子裏觀察,莫要與旁人接觸,尤其是您,說,先不讓主子接近太子妃娘娘與長孫殿下。”

何柱兒話音剛落,胤礽瞬間從頭冷到腳,重重跌坐在了雕花圈椅上。

滿室的宮女、太監、嬤嬤們更是驚駭的“撲通”一下跪倒在了腳下硬邦邦的地磚上。

……

約莫三個時辰後,天光熹微,白晝一點點將黑夜給擠下去,淅淅瀝瀝的秋雨也漸漸停止了。

整晚上都沒有睡好的母子倆也一前一後清醒了。

哪成想一大一小剛睜眼就聽到了噩耗:

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全都被封在了南三所裏,五阿哥與太子爺自己隔離在屋子裏。

甚至三福晉、四阿哥、弘晴小阿哥與弘暉小阿哥都已染上瘧疾,命懸一線的在南三所裏掙紮。

太子妃驚得下意識就擡腳往前殿去,被心腹宮人錢嬤嬤與谷雨死死攔住了。

疫病是不分男女老少、身份高低貴賤的,只要染上,任何人都有喪命的可能性。

弘晞瞧著自己雙眼通紅、因為擔憂自己阿瑪,而拿著手帕頻頻擦拭眼淚的額娘,整個小身子都冷了。

他留存的前世記憶裏,依稀記得愛新覺羅家的嫡長子們下場大多都是不好的。

他汗瑪法的嫡長子——承祜,也是他嫡親的伯伯,幼年夭折。

上輩子他阿瑪膝下是沒有嫡長子的,可他大伯的弘昱二十歲就英年早逝,他三叔家的弘晴、四叔家的弘暉是幼年夭折的,他五叔、七叔、八叔都是膝下沒有嫡子的,九叔只記得生了好幾個女兒,其餘的叔叔們他都不太了解他們所生的孩子們的狀況。

乾隆的生母有爭議,有種說法是,乾隆的額娘鈕祜祿氏之所以能生下弘歷就是因為歷史上雍正皇帝潛龍在淵還是四爺時,不幸染上瘧疾,就是這位鈕祜祿氏冒著生命危險,貼身伺候的,等四爺病愈後,很感動鈕祜祿氏的付出,只寵幸了她幾回,這位就好福氣的生下來了身子健康,腦袋聰慧的乾隆,成為了大清最有福氣的皇太後。

如今他四叔提前染上了瘧疾,別說鈕祜祿氏與弘歷了,甚至李氏都還沒把弘昀、弘時生出來呢!

弘晞抿著小嘴,生怕自己這個小蝴蝶不能將原有的歷史軌跡給擾亂,還把一些人的淒慘命運給提前了。

他站在軟榻上用兩只小胖手扒著紅木窗戶的邊沿,眼巴巴的望著前殿的方向,祈禱著希望他阿瑪身子骨好一些沒有被自己四叔給感染瘧疾,他三嬸、四叔、弘晴堂弟、弘暉堂弟也能抵抗過疫病,平安渡過險境。

……

永和宮正殿、煙霧繚繞的小佛堂裏。

身著一身素凈旗裝、身材看著愈發輕減的德嬪烏雅氏跪在蒲團上,虔誠的沖著面前慈眉善目、手持凈瓶的菩薩禱告著。

一個面容蒼老的嬤嬤憂心忡忡的走進小佛堂,看到跪在蒲團上的德嬪,抿著雙唇走過去,雙膝跪在德嬪身邊,小聲道:

“娘娘,南三所那邊被封了,奴婢聽到確切的消息,咱四阿哥與弘暉小阿哥都不幸染上瘧疾了,榮妃娘娘與惠妃娘娘都在著急忙慌的從庫房中取上好的藥材,給住在裏面的大阿哥與三阿哥送呢,咱要不要拾掇一下,也往南三所送點兒?”

德嬪聽到自己心腹嬤嬤的話,臉上的表情沒有一點驚慌,雙手合十的素手都沒有顫抖一下,她看著面前無悲無喜的菩薩,幽幽說道:

“本宮說過,本宮的長子在出生那一刻就夭折了,活在南三所的是佟佳氏的兒子。”

“老四都能大義滅親,直接把他的母族給流放寧古塔了,呵——,老天爺果然是睜開眼睛了,要發揮神通親手收拾這孽障一家子了!”

雖然早有預料,但聽到德嬪娘娘這冷冰冰不像是對待親生兒子,反倒像是詛咒自己死對頭的話語,老嬤嬤還是心裏一“咯噔”,滿眼覆雜。

她用兩雙長著皺紋的手從地上爬起來,小心翼翼地轉身往小佛堂外面走,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德嬪娘娘的聲音又從她後面傳來:

“嬤嬤,你去庫房把好藥材都給找出來。”

老嬤嬤聞言雙眼立刻就亮了起來,正想俯身稱“是”,就聽到德嬪烏雅氏未盡的擔憂話語:

“溫憲有太後娘娘照料,本宮是不擔心的,老十四住在乾西五所裏本宮著實是放心不下,趁著如今乾西五所還沒有病患,你趕緊給老十四送點藥材,一定要叮囑他莫要亂出去轉,在自己院子裏待好,等著這場疫病過去。”

老嬤嬤:“……”

“是,娘娘,奴婢這就去辦。”

……

宮中出現重大險情,早朝不上了,皇子們自然也是停課的。

乾西五所,老十四的院子裏。

虛歲十歲的胤禎一大早聽到南三所那邊的消息,也忍不住生出來了擔憂。

但他向來與老四不對付,即使吩咐他的奶嬤嬤整理自己院子中的藥材,也是傲嬌的犟著脖子,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大聲嚷嚷道:

“爺討厭四哥,但爺不討厭四嫂和弘暉大侄子,這是爺給弘暉準備的藥材,不是給老四的!”

奉命整理藥材的宮人們聽著十四阿哥的話,也忍不住在心中嘆氣道:即使四阿哥與十四阿哥不對付,但這二人畢竟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啊。

正當胤禎站在庫房門口,瞧著自己的奶嬤嬤帶著宮女們打包藥材時,他的貼身太監小桂子喜滋滋的抱著一個藍布包裹跑了過來,高興地開口喊道:

“主子,主子,德嬪娘娘派關嬤嬤來給咱送東西了!”

“送的什麽東西啊?”

胤禎聞言,轉過頭一臉好奇的看著小桂子詢問道。

“關嬤嬤說了,德嬪娘娘給咱們送的是上好的藥材,還千叮嚀萬囑咐,讓您老老實實的待在院子裏,非常時期,莫要出去亂晃。”

烏雅一族被抄家滅族了,德妃也只是降了分位,做了十幾年的寵妃,永和宮正殿裏自然是有好東西的。

胤禎聽到小桂子這話,連想要伸手解開藍布包裹的念頭都沒有,直接擺手道:

“爺可比老四的身體健康多了,剛好你待會直接把這藥材與奶嬤嬤收拾出來的藥材一並送到南三所去,交給爺的四嫂調配。”

“啊?爺都送啊?”

小桂子聽到他主子這大手一揮,瀟灑至極的話,擡頭看了看在庫房中忙祿的奶嬤嬤們又低頭瞧了瞧自己手中的藍布包裹,一臉肉疼的低聲反問道。

如今宮中疫病覆雜,太醫們忙的腳不沾地的,人數還不夠用呢。

這藥材可是保命的東西啊!用大鍋熬煮,院子裏的每個宮人都分一碗,喝一喝,保不準還能增強體質呢!

看著小桂子滿臉不舍的模樣,胤禎佯裝怒意的幾步走過去,擡腿就要往自己貼身太監的屁股上踹:

“啊什麽啊!爺是你主子,還是你是爺主子?”

“爺交代的話還敢反問?”

“爺,十四爺!奴才不敢了,待會兒奴才就想辦法把咱的藥材送到四阿哥哪裏去!”

“你個榆木疙瘩!讓爺說多少回,你才能記住!爺這是給四嫂、弘暉大侄子準備的藥材!不是給老四的!”

胤禎俊臉漲紅、氣得險些跳腳。

小桂子忙用手打了打自己的嘴,討好的笑道:

“是的,是的,奴才記住了,這是十四爺給四福晉與弘暉小阿哥送的藥材。”

……

人心中有事兒,總是覺得時間分外難熬的。

早上過去了,中午過去了,下午一晃眼也沒了。

弘晞站在軟榻上,兩條短胳膊趴在紅木窗戶的邊框上,神情怏怏的望著前殿的方向。

整整一日,他阿瑪都沒有一點消息傳來。

雖說眼下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可事關親近之人的性命,這事兒總歸是讓人心焦的。

天色擦黑時,天空上竟然又下起了雨。

夜色一點點加深,宮燈一盞盞被點燃。

蕭瑟的秋風將宮燈給吹得亂晃,廊檐下的風鈴也發出來了叮叮咚咚的聲音。

弘晞不想讓自己額娘再分出精力,擔心他的情緒,坐在軟榻上岔開著兩條小短腿用小胖手摩挲著他汗瑪法送給他的十二生肖玻璃雕,有一搭沒一搭的玩兒著。

戌時四刻,放在桌面上的自鳴鐘發出整點報時,連著響了八下。

自鳴鐘的聲音剛停下,弘晞腦海中就響起來了一聲音調平平的電子音:

【宿主為“愛新覺羅·弘晞”、編號為“20230508”的隨機穿越系統升級成功。】

手中正拿著一條“小金龍”玻璃雕的弘晞終於聽到自己期盼已久,沒有一絲感情的電子音了,小胖手微微一頓,果然下一瞬就看到一個冒著熒光綠的系統小人兒從他脖子中的金項圈裏鉆出來,飄在空中,像是出遠門回來了,對著他高興的手舞足蹈,平穩的電子音中也帶上了一絲歡快:

【宿主,宿主!本系統升級成功了!主系統不僅給本系統完善了代碼,增添了好多工具,以後本系統還可以帶著你一下子穿越兩個異時空了!】

【嗚嗚嗚嗚嗚,統子哥你終於回來了!宮裏出大事兒了!】

弘晞原本以為他是在腦海中對著自己系統哭,可他一歲零四個月大的小身子完全控制不住,兩天內經歷了這般大的變故,對疫病又氣又怕又擔憂的弘晞,在他腦袋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就扯開嗓子“嗷——”的一嗓子大哭了出來。

系統小人兒:【!!!】

掛念著前殿的儲君,精神已經高度緊張了一天的太子妃聽到自己兒子在內室哭,忙匆匆忙忙跑進內室就看到奶嬤嬤、宮女們對著自己兒子手足無措,一副不知道該怎麽辦才能哄好長孫殿下的無助模樣。

瞧著自家胖兒子仰著毛茸茸的圓腦袋望著空中,似乎在瞧什麽肉眼看不見的東西般,想到那個神秘的存在,瓜爾佳氏忙將內室中的宮人們趕走,而後幾步走到靠窗的軟榻邊,深吸了一口氣,沖著兒子盯著的虛空方向俯身行了一禮。

飄在空中的系統小人兒看到太子妃這舉動,不禁滿腦袋問號。

“金團,可是太祖高皇帝顯靈了?”

聽到自己額娘的問話,理智回歸的弘晞哭聲不由一滯,瞬間止住了眼淚。

知子莫若母的瓜爾佳氏瞧見胖兒子的反應就明白兒子肯定已經看到“老祖宗”了。

她的眼睛瞬間就紅了忙“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沖著虛空的方向哽咽道:

“宮中疫病肆虐,危在旦夕,小輩瓜爾佳氏懇請‘老祖宗’發揮神通,拯救一下我們!”

系統小人兒:【!!!宿主,夭壽啊!本系統升級的五日裏,你們這紫禁城裏究竟是發生什麽事情了!還有本系統真得不是清朝老祖宗啊!】

弘晞也吸了吸自己玲瓏精致的小紅鼻子,為了讓他額娘安心,也直接奶聲奶氣地說道:

“努努,爺爺,宮裏面,爆發了疫病,有天花、瘧疾,還有狂犬病,好多人,都喪命了,屍體也被冒雨焚燒著。”

“我三嬸嬸、四叔、弘晴堂弟、弘暉堂弟,都不幸,感染上了,瘧疾,被封在南三所的院子裏,命懸一線。”

“我阿瑪、大伯、三叔、五叔也被,隔離在屋子裏,不確定染沒染上,瘧疾,還請努努,爺爺,告訴金團,該如何度過此次,疫病,護住紫禁城中人的,性命!”

聽到自己宿主這話,系統小人兒立刻驚得瞪大了眼睛,忙翻著自己的資料庫,幾息之後,他一臉遺憾的對著自己的奶娃娃宿主道:

【宿主,狂犬病、天花發作後病人得去比21世紀還發達的異世界裏才能被救活,但瘧疾病人能救,救治瘧疾病人的青蒿非人們普通認知裏的青蒿,而是“黃花蒿”。】

【黃花蒿?!】

“額娘,你快派人從側門出去,去找汗瑪法,就說努努爺爺說,黃花蒿能治療瘧疾病人!”

弘晞著急的對著他額娘奶聲大喊道,小奶團子第一次沒有任何磕絆的說出來了一個長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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